拔高蔡澜,是当下文化式微的表现

6月25日,蔡澜过世。网络上讨论他的人慢慢多了起来。

蔡澜是一个活得很真的人,世上的假人可太多了!蔡澜甚至在央视上接受撒贝宁采访时,不拘泥于电视节目古板的形式,仍然提出要坐坐凳子,并让撒贝宁也一起坐着,这种真性情,既洒脱,也可爱,颇有老顽童的味道。在当下这个环境,称得上耀眼。蔡澜喜欢谈吃,喜欢谈女人,拍过电影,也写过书。我没有读过蔡澜的书,在所谓“香港四大才子”里,我只读过金庸、倪匡的书,写过一篇《金庸文笔初探》的文章。因为看得很少,一鳞半爪,看不出太多名堂。但是,就已经看过的内容而言,金庸、倪匡的作品,在中国文学史上不可能有很长久的生命力。就小说而言,明、清小说(《金瓶梅》、《儒林外史》等)塑造的高度,这些所谓“四大才子”,望不到一点。

蔡澜的一生,既没有参与政治,也没有身体力行、关心社会底层的苦难,吃吃喝喝,无关宏旨,亦无伤大雅。历史上有过一类吃喝文人。明朝的富家公子张岱,早年听戏、斗鸡、游猎,他遭了国难,晚年很潦倒,从前的朋友们都不待见他,这些遭遇,使得他的思想变得深刻,文字也愈发厚重,所以很能洞见一些人间疾苦、世事变幻,他写的《陶庵梦忆》,在不经意间为后人留下了一些封建社会的残影。清朝的袁枚,善于经营,喜欢谈吃,也喜欢谈女人,他写过一首诗:

寒夜读书忘却眠,锦衾香尽炉无烟。
美人含怒夺灯去,问郎知是几更天。

同样地,蔡澜在文化的地位,远远不能与这些吃喝文人并论。

谈到蔡澜,我想起晋人。那时候政治黑暗,先是政治集团内部的八王之乱,后来发生“永嘉之乱”,北方游牧民族打了进来,衣冠南渡,建立了东晋。“神州陆沉,百年丘墟”之下,大家关起门来清谈,避谈政治。历史上,后人对晋人这种消极避世的态度并不推崇。用舍行藏,当然是个人处世的选择,但积极有为,更显英雄本色。

中国文化的门槛是很高的,古之君子,像解救赵国危难的鲁仲连,当平原君提出要拿地位、拿物质感谢他时,鲁仲连拒绝了3次 ,他说,“所贵于天下之士者,为人排患释难解纷乱而无取也。即有取者,是商贾之事也,而连不忍为也。”鲁仲连真正做到了功成弗居。即便在近代,像胡适、傅斯年,他们在文化、民生上的努力,都有相当的影响。当然,我们没有好的气氛可以深谈。像傅雷教养傅聪,言传身教,其在文化、为人的高度,蔡澜亦无法与之比肩。

现在,我们谈“文化自信”,真论起来,我们拿什么自信呢?文化式微,是必然的。有人推崇蔡澜,不过是当下文化式微的一点表现罢了。

我并非贬低蔡澜,至少,他在用心地做一个真的人,在当今这个环境值得称道。只是若强行拔高其在中国文化的位置,显得文化廉价,对于那些真正志于传道的人,是不公道的。